急匆匆奔赴两地  放胆略威震武会

 一九七九年金秋，在南宁召开的全国首届武术观摩交流大会，是建国以来特别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之后的一次武术界盛会。会前，全国各省、自治区、直辖市、港、澳地区都要层层选拔出最优秀的武术运动员代表到会上进行武术交流。我知道这一消息前，西安市体委已派人七次到我家动员报名，最后一次我在家中见到体委的同志后，邻居们跟我开玩笑说：“刘备请诸葛亮，也不过三顾茅庐，你真该出山了”。我很感动，马上报了名。心想：在国家拨乱反正，全国武术界的春天将要到来之时，我要将太极拳这朵武术奇葩盛开在百花园中。

    就在我报名后的第二天，我接连收到家乡温县县委和陈家沟两个电报，请我马上回老家接待日本客人(寻访陈氏太极拳故里和传人)。“海外赤子爱祖国，千里游子爱家乡”。我立即奔赴老家，一连几日连续接待了三批客人的来访，回答了他们提出的关于太极拳方面的问题，给客人们表演了陈氏太极拳小架和有关器械。有一次在表演春秋刀时，我潜意识里联想到臣本帝国主义侵我国土、毁我家园，陈家沟我家的几座房被其烧毁，亲人被其杀害……。不由得心中怒火燃烧，两眼噙着泪水，我把动作不断加快，春秋刀上下飞舞，寒光闪闪，全场掌声不断。在最后收场时，我有意改变动作，使飞舞的大刀突然向主席台上日本人方向飞去，顿时全场震惊!然而大刀在离主席台一米多远的地方，突然直上直下插入地下，使全场人松了一口气。顿时，全场又响起一阵掌声。日本客人向我举起了大拇指。这次急匆匆奔赴家乡的全过程，使我更感到中国武术界的春天已经来临。太极拳这块中华瑰宝，将会被国人所钟爱，外国朋友所仰慕。作为中华儿女，陈氏太极拳后人，我该乘势奋起，将其发扬光大。

    从温县返回西安后，我参加了西安市的武术代表资格选拔赛，在太极拳的几个小组选拔比赛中，我们的功力有着明显的优势，获得一等奖。几天后，在陕西省武术代表资格选拔赛中，又获得太极拳比赛一等奖。成为出席全国首届武术观摩交流大会陕西省八名代表之一。   

    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就在我随时准备赴南宁之时，一天上午突然得到消息：说我练的拳不是当地拳种，老太太有高血压，这次不能参加，下次有机会再让老太太去。我赶快进一步打听消息，得知陕西省武术代表团今天上午十时就要出发了。这真像晴天霹雳，对我是突然的打击!怎么办？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南宁见”!主意一定，我马上开始南下的准备工作，我通知在市政府开小车的一个徒弟，让他问清南下火车的时间，并想法快速把我送上今天的火车，又从两个老乡那里借来两百元钱。匆匆忙忙赶回家中后已是中午十一点半钟。我把情况给婆母一说，婆母心里也非常难过，她一边劝我不要生气，一边拿出了家中仅有的二十元钱。我说：“您们还要吃饭，钱我已准备好了”。她又要马上给我做饭，我说时间已来不及了，就开始准备简单的行李。临出门时，婆母把剩下的几个馍头给我包好，把早上剩下的一碗粥加热后递给我，我一饮而尽。说：“妈，《红灯记》中李玉和临行时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今日里，我临行喝妈一碗粥，浑身是胆雄赳赳”。这时，我的徒弟开车已到门口，我一手提行李，一手抓起春秋大刀等器械，快速上了小车。到火车站，通过关系，走小门，直奔南下的火车。

    火车上，旅客很多，拥拥挤挤。他们看我一个老太太手提大刀，好奇的目光都转向了我，我借机说“请前面的旅客转告列车员，给我补一张火车票”。接着，就把我的身份和赴南宁武会受到排挤，现在匆忙单刀赴会的情况介绍了一下。旅客们听后都为我鸣不平，见我没有座位，带的食品又不多，又是给我让座，又是送我食品。火车在汉口转车时，我碰上了平凉地区武术观摩团，他们热情地收留我，到南宁后又安排和他们住在一起。一住进旅店，我马上给武术大会负责人写信，反映我受排挤的情况，要求在拨乱反正、武术界春天到来之时，不要再制造冤假错案，尽快恢复我的武术代表资格。

    第二天吃早饭时，我听说后天要召开各省武术代表预备会，我等了一天也没人通知我参加。第三天，我毅然走进了会场。我看到台下已坐满人，主席台上有三个位子，中间一个空着。心里就想，我既然是受压制单身赴会，就应该有气魄，有胆量，引起大会的注意。主席台上中间没人坐，我来坐!我大步走上去，目不斜视，大大方方地坐下来。在我左边坐的一个男子见我坐下，认真地看了我一眼。我马上问：“你贵姓何名？”他说他叫张山，我在他肩上一拍，含笑着说：“你叫张大山!”张山正在诧异，我右边坐着的一个男子喊了我一声：“陈老”。我扭过头一看是河南大学体育系主任宋文臣，他轻声说：“去年我让人给您带了一封信，你收到了吗？”我点点头说：“收到了”。这让张山更搞不清我的身份。这时，预备会开始了，张山代表国家体委主持会议，他先点名询问各省、自治区的武术代表到齐了没有，当问到陕西代表队时，又补充问：“陕西的陈立清来了没有？”这时，我鼓足丹田气，从腹腔里发出一声长吼：“到……”!虽然我面前没有扩音器，但吼声震荡全场。这时，张山才知道我是谁，一伸大拇指，顺口说：“英雄!”我说：“该当英雄时就要当英雄”。会后，我用大拇指和食指勾住了张山的手指，请他到我的住处，向他当面反映了我的情况。他一再表示，已见到了我的信，一定解决我的问题。一天之后，我的代表资格被恢复，大会把我移交到陕西武术代表团，代表团的同志们一见我归团，就说：“陈老，你真行，真佩服您”!我在南宁的几个徒弟听说我恢复了代表资格，可以参加大会武术表演了，高兴得都哭了。我对他们说：“不要哭，擦干泪，老师一上台(表演)，什么都有了”!

    当天晚上，武会举行了隆重的开幕式。我感到一缕缕春风吹遍了整个会场，人们欢呼，人们歌唱，人们要将长期以来受压抑的情感释放出来。特别是我看到香港、澳门武术代表队成员高兴得都哭了起来，我也止不住泪流满面。我沉思：人不能没有祖国，母亲不能失去儿女，中华民族何时统一？我又应该做些什么？

    在随后的武术观摩表演交流大会上，我按照大会指定项目，鼓足勇气，泰然自若地表演了陈氏太极拳小架七十八势套路，一展太极拳刚柔相济的神功。最后台上台下爆发出长久的雷鸣般掌声。我获得大会“荣誉奖”，并和有关代表受到许世友将军的接见。当时我已整整六十岁了。这次大会表演之后，有许多人想向我拜师学艺，有不少武术代表团纷纷邀请我前往武术交流。经过慎重选择，我带着两名新徒弟，在桂林市、桂林地区的特意邀请下，前往两地进行了武术交流活动。